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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想打電話回家才發現台灣已經半夜了。夜裡的老爸一定是沉沉的睡著的吧,在暖暖的臥房裡穿著破洞的汗衫發出如雷的酣聲,電風扇嗡嗡嗡的響著。老爸不喜歡太低的溫度,踏進冷氣房的時候可以連續打十幾個噴嚏,夏天裡總是蹦蹦跳跳的,看到家裡養的黑貓會踢一腳,天天到球場上跟年輕人拼籃球。他在天母球場可有名了,黑黑的老頭,臉上都是皺紋,外線神準,沒事會大聲斥責打球小動作多的高中生,喜歡講很冷的笑話然後自己笑個不停。反正是個自以為帥的怪老頭。不過我老爸確實是長的帥,怎麼吃都吃不胖的骨感身材,額頭上永遠有幾條很有氣勢的皺紋,還有高聳的眉骨和鼻子,真是讓我很怨嘆為什麼沒有遺傳給我和我妹。
老爸是很傳統的正港台灣人,跟小孩子不會很親的那種,在家話不多可是喜歡跟陌生人喇勒,從來也不會給我跟我妹精神訓話什麼的,每次看到我回家只會大聲的說"啊! 薇薇,薇薇,妳好不好",然後跟我拍拍手像give me five那樣。我們家不來擁抱勾手臂什麼的,更不會把愛不愛掛在嘴上,最近老媽比較"洋化"以後在機場看到時會抱抱,跟我爸的話簡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了。六月在台灣回美國的前夕,我決定來打破僵局,於是在車上突然的問老爸: 你對我的人生到底有什麼期許呢? 老爸沉默了幾秒後說,妳只要把你的人生過的安安穩穩的就好了。少來,老爸的一生不算是大風大浪,但是怎樣也不能用"平穩"形容吧。16歲就隻身離家從彰化上來台北打拼,此後就在台北這個繁華城市安身立命,27歲時娶了我可愛的媽媽,生了兩個小鬼,做點小生意参與了台灣八、九零年代的經濟起飛。我從來沒有問的是當時家裡在彰化也有個小小紡線工廠,在70年代末期台灣的基本產業漸漸消弭,沒多久後工廠就收掉了。為什麼當時不留在家裡而選擇來台北哩? 真的像是林強的歌裡唱的: "我要來去台北打拼,人說啥米好康欸攏在那"這樣的心情吧。

"我根本是遺傳你的冒險個性啊",本來想要這樣說的還是嚥回喉嚨。其實自己也許潛意識作用下就走成這樣的路了,冒險向前衝,在未知的環境開拓,不知道一個人在美國闖蕩符不符合"安穩"的標準,也許經歷了一生的起伏後我也會語重心長的跟後輩說: 人生還是要過的安穩點。看著老爸若有所思的眼神,我笑說以後要賺很多錢養他,他就會問那妳一個月要給我多少錢啊。我看老爸對有個女兒在美國唸書還是有點得意的吧,喜歡到處跟朋友炫燿: 啊我女兒在美國讀冊啦。希望老爸能天天都這麼開心,笑的臉上皺紋像漣漪般的展闊。

老爸,父親節快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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